“你迟到了”
语气里小小责备没能掩盖住唇边的笑意,为了迎合节日而特意点燃的烛火映衬下,窗边人原本冷峻的侧脸此刻柔和的有些不真实。“是什么绊住了你,那些寻求帮助的患者或者美丽的文物?”
解释的句子在嘴边徘徊了一会最终埃尔隆德只是笑笑,“抱歉……”
奶金色长发的男人不置可否的歪着头,十分挑剔的抿了一口刚刚送到的葡萄酒,“这酒倒是有点像你,醇厚又有点……古板?”男人自顾自的笑着,后加上的词似乎经过深思熟虑又带着点征询意见的玩笑意味。
无视了甩过来的责备目光给两个人都倒了酒,“怎么,今天约我出来居然只是为了斗嘴吗?公务繁忙的埃尔隆德教授难得好兴致……”
“不,实际上,我是想邀请你参加我女儿的婚礼。”
是的,经历了长跑一样的爱情,埃尔玟就要结婚了。他的未婚夫阿拉贡在竞选对手波罗莫遇刺身亡后成了刚铎唯一的总统候选人。这段爱情起初并不被看好,其中甚至包括埃尔隆德本人,不过最终为什么这个老顽固想通了,瑟兰迪尔始终没有问出口。“我会的,如果那时候没有生意需要谈。”
我觉得你真的需要认真考虑除了如何从你可怜的合作伙伴手里赚取更多利益之外的事情,比如你的孩子和你自己。仿佛又听见了埃尔隆德时不时严肃的提醒,他有些恶质的笑出了声,想起自己远在伊锡利恩的独子。莱格拉斯是他的骄傲,年轻的特警队长已经带着队员驻守边境多年,军功卓著。而他需要的,只是赢得贸易中的胜利。
最近边境太平,也许他该给儿子写封信?
埃尔隆德的手在眼前晃了晃,瑟兰迪尔才回过神来,奶油蘑菇浓汤已经摆在了面前。
“反正时间还很长,不如给我讲讲这次的发现?”
没想到瑟兰迪尔会提议这个他一向不感兴趣的话题,但他还是顺着说了下去,当然,这也是他十分想提到的部分。“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你想象不到,我们在丛林里发现遗迹时的激动,那是多瑞亚斯古国的都城——明霓国斯千窟宫!”瑟兰迪尔握杯的手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他注意到了。“我们找到了证据,多瑞亚斯的确如传说一样毁于战火,我们找到了无数有价值的文物,大厅里有精美的石刻廊柱,只看到这些你就能想象他往日的辉煌。清理废墟的时候我们还找到了一部辛达语写成的史书,如果能完整的翻译它,也许能找到他们是否是‘精灵’的证据,运气好的话我们甚至能找到那些传说中‘精灵钻石’的蛛丝马迹……”
“世界上没有精灵,埃隆,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精灵钻石’也不存在,就像我一直以来对你说的。”一颗被找回的钻石和辛格尔王的死,家族中一代一代流传千年,但他自己却不相信。不过埃尔隆德始终醉心于此,这位如今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医院而闲下来的前军医立刻就全心全意的扑进了考古工作这个大坑。
埃尔隆德把手伸进随身带着的档案袋里,指尖在一个小巧的盒子上磨蹭许久最后抽出了一沓照片,在桌上依次展开。其实他在发出婚礼邀请的时候就后悔了,这并不是今天的主题。
“我觉得你也许会感兴趣。”照片上是一套精美首饰,银色的线条盘曲出复杂精巧的纹样,镶嵌着切割恰到好处的银白钻石,静静躺在一层冰蓝色碎石上,似乎连盛放他们的破旧木箱都在发光。
秘银。瑟兰迪尔几乎一瞬间就认出了这种价值连城的材料,摩瑞亚矿坑的著名出产。要不是多年前摩瑞亚毁于战火,他倒是真想把自己的业务范围扩展过去……“那么你希望我帮你辨认他们的材质工艺和出产地?”随手搅着被子里的冰块,瑟兰迪尔把照片贴着桌面推了回去,“不过我猜教授你付不起这笔咨询费用。”
“我猜也许是我邀请你的诚意不够?”
“一顿情人节晚餐,这很足够了。你总是过分低估自己的魅力,亲爱的学者。当然,如果我们的学者先生愿意结账那就更完美了。”瑟兰迪尔把视线从手表上收回一口喝干杯杯里剩下的餐酒,最后看了埃尔隆德手边微微鼓起的档案袋,“加里恩已经在等我了,你要知道的东西明天我会整理成邮件发给你……这真是个美妙的夜晚,那么,下次见。”
埃尔隆德沉默的看着瑟兰迪尔起身离去,透过餐厅落地窗上明晃晃的反光还能隐约看见加里恩恭敬地拉开车门,外面太暗了,他只能看见瑟兰迪尔短暂的停留之后坐进了副驾驶座。汽车很快发动,消失在绽放着烟花的夜色里。埃尔隆德叹息着收回贴在玻璃上的目光招呼侍者结账。
他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提起档案袋里的小东西,那里有一枚用秘银和白色钻石打造的戒指,他猜想瑟兰迪尔一定会喜欢,可是那个一向观察敏锐的商人一定会注意到并且取笑他,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提起——作为迟到了多年的情人节礼物——但是瑟兰迪尔没有,也许他已经注意到了但是并不打算指出,大概这么多年他的热情都被商场残酷的冲散了。
也罢,毕竟是自己结婚生子在先,怨不得别人。以后他会小心的不再越过那道名为爱情的界限,只此而已。
瑟兰迪尔把头靠在车窗上盯着窗外闪过的模糊街景,对加里恩关切的询问只摆了手作为回应。他当然注意到了埃尔隆德的反常和档案袋里那醒目的小突起,如果不是什么科研材料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一度让瑟兰迪尔有些不能言说的激动。但是埃尔隆德始终没有开口,或许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也许等一会这位可敬的医生还有另一场约会,这顿晚饭只是他的心血来潮,他应该留下更多时间给埃尔隆德接下来的安排,所以他随手编造了时间紧迫的借口离去。他们错过的时间太久了,比起刻薄的商人,也许亲爱的医生更需要一个温柔体贴的女性就像凯勒布里安一样。
他一早就该退出了,只是自己不甘心想要看结局。
只是这结局满盘皆输。